【TechWeb】7月26日，日前，微博因明星势力榜退款投诉被约谈，流量造假再次成 为关注焦点，上次引发大面积讨论还是蔡徐坤1亿微博转发的幕后推手星缘APP被端。事实上，虚假流量早已成为“皇帝的新衣”，在娱乐圈等许多行业普遍存在。

　　虚假流量，从定义上来讲是经营者或者流量造假者通过自动化或者组织人工等作弊手段，为了不法利益而制造的虚假数字，也可以称之为非正常流量。比如，某位明星发了一条微博，短短一天时间转发量达到2亿，或者有些网剧在很短时间内播放量达到10多亿等。

　　腾讯网络安全与犯罪研究基地的高级研究员张宝峰向TechWeb等表示，从操作手法来看，虚假流量的本质在于刷量，具体的执行手法和产业运作方式多种多样，最开始通过代理IP和用户登录态模拟协议进行操作。随着互联网公司的策略逐渐升级，在很多论坛上就出现了一些接单和派单的群组，公关公司雇佣大量网民作为水军，之后协力来制造热点和热推。

　　张宝峰称，这种人工的刷量实际上含金量非常高，甚至包括很多粉丝打榜都这样通过大量的人工来制造流量，这种人肉的流量具有真实的IP、机器甚至真实的账号，互联网产业公司利用技术很难识别。

　　不过，人工刷量也有天然的弱点，人流量不定、人为操作效率比较低、成本比较高。在对流量需求快速增长的情况下，就会出现大量的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刷量平台，主要结合了硬件、软件以及群控等，可以海量高效自动地进行刷粉、刷量、打榜以及转发的形式，完美贴合了黑产的需求。

　　随着整个互联网产业技术策略对抗的不断升级，现在最新的手法更新为人工刷和机器刷相结合，专业术语叫做“挂机刷”。通过人际网络渠道搜集、雇佣、租赁大量的真实账号，将这些账号与下游的刷量平台相对接，通过刷量平台自动进行刷粉、转发、打卡以及点赞、打榜等，相互结合实现了效率和成本的完美结合。这是现在主要的虚假流量运作手法。

　　据张宝峰透露，各种刷量平台在我国总共占比超过1000多家，其中规模和数量占头部的100家每个月的流水大概在200多万，暴利显而易见。因为受整个暴利利润的趋使，很多地下产业的从业者逐渐涌入到这个行业当中，现在可以观察到国内刷量产业的人员规模累计达到900多万，这是非常大的规模。

　　从流量黑产的结构来看，社交业务类的流量黑产已经占到了整个虚假流量黑产的1/3，是重灾区，长视频类第二，论坛内容类紧随其后。虚假流量泛滥会给行业乃至社会带来危害。

　　首先，社交和资讯类产品的虚假流量主要是内容安全危害，助长谣言传播。很多不良运营商为了引发大量关注，制造谣言是最简单的方式。随着近一步发展就引发了网络黑公关，很多网络黑公关公司驻扎在这块，通过金主发布需求，通过虚假流量推动、放大竞争对手负面消息或者断章取义、编造谣言，打击竞争对手，谋取不法利益，甚至有网络黑公关公司借着手中掌握的虚假流量渠道，反而对互联网公司进行勒索，收取“保护费”。

　　大量虚假流量足以引导舆论走向，抢夺舆论话语权，严重的可能会影响到社会稳定。此外，虚假流量甚至存在涉政引流现象。

　　其次，虚假流量容易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恶劣市场经济环境。当“刷量”成部分企业的思维惯性和常态做法，会导致商业竞争从提升内容品质的主航道偏离，演变为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丛林法则，从比拼质量、服务、创意、价格、内容滑向比拼道德底线、黑产投入。

　　再次，虚假流量破坏了商业诚信体系，大幅推高社会交易成本，严重扰乱了市场经济秩序。用户评价体系是电商平台的基石，正是靠着它才解决了信息不对称问题，推动了电商行业的快速发展，但如果信用体系虚假不可靠，就会导致交易成本上升，阻碍行业进一步发展，甚至导致互联网信用体系崩溃。

　　最后，大量机器、人工制造的虚假流量，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涌入各类平台。只要平台策略存在漏洞，这些虚假流量就会无情的攫取平台的利益。大量本应用于推广的经费被羊毛党薅走，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虚假流量。

　　在张宝峰看来，虚假流量之所以横行，是因为虚假流量的相关环节，都已经产生了上瘾式的流量依赖。

　　黑产制造流量获取利益，流量需求方凭借流量吸引资本或舆论的关注，资本、舆论依靠流量赚钱更大的利益。虚假流量就好像“皇帝的新衣”，大家都没有勇气戳破这个泡沫，反而都在这个产业链上各取所需。在整个互联网黑产生态闭环上，治理难度可见一斑。

　　从政府监管的角度，虚假流量涉及的主管部门众多，专业性强、取证难度大；从法律层面，虚假流量同时涉及《民法》、《刑法》、《反不正当竞争法》、《网络安全法》等法律及众多行政法规，其是否涉嫌构成民事欺诈、不正当竞争、非法经营、计算机犯罪、诈骗犯罪等法律问题，都还需要有更加清晰的认识。只有司法部门、监管部门统一认识、厘清问题、严格执法，方能从根本上铲除这一非法产业存在的根基，还公共舆论空间一片清明。

　　作为长期从事网络安全的业内人，张宝峰建议，在虚假流量的整治上，要进一步落实通信实名制的规则要求，在互联网账号体系下，虚假流量离不开海量的实名账户，治理流量欺诈的首要环节是从注册流程的源头手机号码的实名制入手。只有加强对各类通信卡号的控制和管理，真正全面落实实名制，才能切断恶意注册的最上源头。

　　与此同时，要不断更新判定恶意账号的安全策略，安全举措也应不断升级，在不断识别和清理虚假流量的同时，采取多种手段遏制新增虚假流量的产生，做到精准打击。

　　归根结底，虚假流量主要分为“刷量”和“黑公关”。对于“刷量”中的“刷单”、“刷好评”，实践中，已有法院以非法经营罪、破坏生产经营罪对其定罪量刑。对于更多的刷量，如刷阅读量、刷点击量等，则并无定论。但此处的核心，并不仅仅在于司法部门对法律的认识，更需要的是整治虚假流量的决心。

　　虚假流量并非发生于个别互联网企业，而是广泛地滋生于整个互联网行业，不仅威胁着网络空间的安全，更与下游多种违法犯罪、侵犯法益的行为密切相关，对现实社会的安全与秩序也产生巨大危害。因此，打击治理虚假流量必须依靠多方联动机制。（周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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